【逍芙】涉江采芙蓉 忧伤以终老（19版逍芙同人）
74、往事——犹记当年断肠流
屋外一片静谧，西首小屋一片漆黑，庄翁与青梅婆婆似已歇息。杨逍略作沉吟，这耳渡主人的底细还没摸清楚，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宁。他抬头看去，夜空明朗，一轮圆月正落在青梅树梢，照得满庭灿然，这才惊觉今日已是四月十五，自己离开坐忘峰已有月余。
这段日子有晓芙做伴，虽是短暂却亦是他从未经历过的，恍恍然如在梦中。想到这里，他心头又是欢喜又是伤感，不由有些迷惘。
杨逍缓步行至渡口，但见江水缓缓，天地间一片清亮，那圆月方才还在树巅，这时却又映在水上，铺成半江碎银。渡口边一道黑漆漆的身影，矮身坐在水边，却正是庄翁。他手中执杯，身侧摆着一只淡青色的酒壶，在月光下莹润发亮。杨逍心道，此人穿着不修边幅，酒具却是十分讲究。
听见身后脚步声响，庄翁转过头，待看清来人，举起酒盏笑道，“官人来一杯？”杨逍上前接过，见那酒盏与酒壶一样，也是淡青色，透过晃动的酒液，露出下面的鱼藻和四佛杵图案。他将酒放在鼻下闻了闻，一股清甜的梅子味扑鼻而来，便道，“雕梅酒？”
庄翁眼中一亮，“官人是懂酒之人啊！”
杨逍微微点头，“我懂的可不止酒。如果没记错的话，这雕梅酒是云南大理的名酒，要想酿得地道可是不易。”说着手臂一沉，将酒盏向庄翁推去。庄翁忙展臂去接，只觉一股劲力透过酒盏直逼过来，他右掌急运力，“啵”的一声，酒盏被震到半空。杨逍右手突地前伸，对上他手掌，几在同时探出左手，接住酒盏。哪知杨逍快，庄翁也不慢，右手腕一转，扣住杨逍手腕向下一扯，身体却是一扭，右脚脚尖向酒盏踢去。杨逍左手向旁一闪，以内力将盏中酒水震上半空。庄翁见了，摘下头顶竹笠向上一送，恰恰将酒水兜在里面，紧接着一扯笠沿，竹笠倾斜，酒水已然落入他口中。他满意地匝匝嘴巴，笑道，“好酒可不能浪费。”
杨逍白日未试出庄翁的深浅，方才一番较力，心中已经了然。庄翁为青梅婆婆耗去大半内力，此刻仍能化解他的掌力，内门功夫的造诣显然不浅，而且招式精妙，隐隐有大家风范，他心中也忍不住要赞上一声。好在庄翁并无恶意，否则必是劲敌。
“好功夫！”杨逍左手一送，将酒盏稳稳送至庄翁身侧，负手道，“蜜饯是雕梅果，酒是雕梅酒，盏是玉溪窑，花是苍山杜鹃，水边有‘耳’是为‘洱’海之‘洱’，庄老丈跟大理还真是渊源不浅呐！”
庄翁拾起酒盏，再次斟满啜了一口，嘿嘿笑道，“官人说笑了，什么功夫不功夫的。说来说去不过是‘我亦无他，惟手熟尔’，划了十几年的船，在这水缝浪尖里寻活路，没点子真本事可是不行的。”
杨逍料定这庄翁与青梅婆婆绝非常人，且与点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，避居在此只怕是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，但见他不愿表露真实身份，便不再追问。
再说晓芙在屋中已瞪着诺大的一张床发了半晌呆。说来也怪，这竹屋虽简朴，床却十分阔大华美，一看便是以上好花梨制成，床头还雕了许多层层叠叠的花朵和葡萄。床身大得出奇，纵横都有六尺来长，莫说三个人，五个人睡着都不嫌挤，也不知这青梅婆婆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器物，当初又是怎么将这么大的木料运到此处的？她心中暗忖，这小院里屋舍并不多，除两间竹屋和厨房、柴房外，再无其他去处。水岸湿冷，杨逍深夜出去，也不知能去哪里寻地方休息，难不成在岸旁站上一夜？
屋门吱扭一声打开，晓芙举步出来，东寻西找，一路来到渡口，看到庄翁，忙唤声，“老伯。”
庄翁嘿嘿一笑，抬起下巴往一旁一株大树上点了点。晓芙顺着他目光看去，但见树梢之上立着个人，正昂首望着月亮出神，不是杨逍又是谁？阵阵江风吹得他一袭白袍飘飘荡荡，银色月光映在袍上闪闪发亮，晓芙忽而心头一揪，只怕他下一刻就会乘风归去，化羽成仙，禁不住口中轻呼，“杨逍……”
杨逍猛可里听到声音，垂头望见是她，便足见轻点树枝，翩然落了下来。
晓芙怔望于他，仿佛想确认他究竟是真的，还是月光幻化出来的影子，半晌方掩饰着笑道，“好，好美的月景，难怪你大半夜不睡觉，偷跑出来看。”
杨逍露出个微微笑意，“怎么，睡不着？”
晓芙见他语气亲昵，记起庄翁还在，面上不禁微红。
庄翁展了展腰，笑道，“你们年轻人赏景，老汉我可要睡去喽。”拾起酒壶酒盏起身回屋。
见他走远，晓芙抬手理理耳边碎发，轻声道，“那个，我看了看，其实那床宽敞得很，我们把雁儿横过来睡在中间，你睡那一边，我睡这一边，谁也不干谁的事，如何？”这番话实在是大大有悖她平日所受的礼教，她故意说得云淡风轻，心里其实十分纠结。
杨逍没料到她会想出这么个办法来，倒是一愣。
怕他多想，晓芙忙又道，“你我俱为江湖儿女，其实也不必那么多讲究！只要行得正坐得直，问心无愧就好！”语气甚是豪迈，脸却早红了。
杨逍见她这般模样，知她是挂心自己，鼓起莫大勇气才说的，心中不由一暖。她既已如此，自己若再推辞，倒不磊落了，笑着点头道声好，转过身与晓芙一起往屋里走。
路过柴房时，晓芙忽然噗嗤笑了一声。
杨逍好奇问，“笑什么呢？”
晓芙道，“我方才出来寻你，去柴房寻不见，去灶房也没有，这会想来只觉得自己好傻。”
杨逍更觉奇怪，“哦，为什么傻？”
晓芙面上笑意更甚，“你可是鼎鼎大名的‘逍遥二仙’，那是宁可在树上吹一整夜冷风也决不肯随便将就的人物，在柴房、灶房怎么可能寻得到呢？”
杨逍听了也是失笑，抬手挠了挠耳朵，转脸望向晓芙，正想说什么，但见如水月光映上她的笑颜，现出一片银色的皎洁，给她本就清丽的面上更添了几分谴锩的颜色，不由有些发呆。
晓芙被他看得不自在，扭过头去，却听他说，“晓芙，我很高兴。”
“高兴什么？”
“你现在这个样子，很好。”
晓芙心中微跳，轻声问，“我现在，什么样子？”
“很轻松很自在，还很……”他口中顿了一下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，没往下说。
晓芙抿了抿唇，垂下头去。忽然间，身后响起个声音，“哎呀，吞吞吐吐，真是急死人！‘还很美’，是不是？”却是青梅婆婆忽然从柴房门里冒出来，吓了两人一跳。晓芙红着脸叫声“婆婆”，快步走进屋里。
杨逍待要跟上，却被青梅婆婆拦住，她望着他，一脸的嫌弃，“啧啧，你可真是，看起来一幅聪明的模样，怎么这般呆头呆脑，跟自己娘子说情话倒还害臊呢！”
杨逍哭笑不得，神色复杂地向她点了点头，绕过她往木屋而去。只听青梅婆婆在身后又唱起歌谣，“爱着哪哩阿娘仔呀不呀敢啰讲伊呀 找仔无哪哩媒人仔呀……”
杨逍禁不住皱了皱眉，这青梅婆婆真是无处不在，明明看起来疯疯癫癫，却又好像无所不知，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。他想着便踏进门内，却见晓芙跪坐在床沿上，正要抱起雁儿，他忙上前几步，“我来。”说着弯腰将雁儿轻轻抱起，横在木床中心，又问晓芙道，“你想睡在哪边？”哪知晓芙几在同时指指靠左的那侧，“你睡那边就好。”杨逍忙不迭点头，“好！”除下鞋子，弯起双膝，将双手枕在颌下，闭眼就睡。晓芙见他睡得这般乖顺，哪有平日里风度俨然的模样，倒觉得好笑。她忍笑吹了灯，转身捡了离他最远的一侧和衣躺下。
屋子里黑漆漆的，只窗棱漏进几缕月光，打在地上，留下些许光亮。人在暗地里嗅觉分外敏锐，杨逍隐隐觉得一股淡淡少女气息传来。他闯荡江湖日久，也曾与不少女子近身而居，但只觉她们身上要么浓香刺鼻，要么寡淡无味，远不似晓芙这般沁心怡人，每每让他生出贪心，总想靠她再近些。此刻夜深屋静，佳人在侧，这种念头更是强烈，他只得强令自己不要乱动，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，心头却也生出些后悔来——看来对自己的定力还是高估了，方才就不该随她进屋，徒添这番难耐。
晓芙心思却又与他不同，她本就初入江湖，加之家教、师教极严，极少与男子单处一室，更何况是同床而卧，虽知他绝非轻薄之徒，与他之间也隔着个雁儿，仍难免惴惴，只竖了耳朵细听。却听他一点动静也无，只道他已然入睡，这才稍稍心安。
她又听见雁儿睡得呼哧作响，身子也不老实，一会儿横过来，一会儿又竖过去，再听一听，却惊觉她再滚就要滚到床下去了，忙翻身起来伸手去拦，不想那边也伸过一只手来，双手交叠，凑在一处。晓芙但觉一股温热的鼻息迎面而来，心中一慌，忙撤手退到一边，却暗道，“原来他也没睡着。”
杨逍将雁儿抱回原处，小丫头在梦里吧唧吧唧嘴，也不知是梦见吃到什么好东西。两个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。杨逍复又躺下，这才感到倦意轰轰袭来，前几日赶路，今日又大战一场，即便心头忽忽，仍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……
头顶是黑漆漆的夜色，月亮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，脚下的船舷不断晃动，船外是翻涌的江水，他猛地抬起头来，看见的却是娘含泪的眼睛，她嘴角噙着一丝微笑，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推向他，“逍儿，快走！”
“扑通”，他直直落入水中，四周一片冰冷。
“……娘！”他握紧拳头，大声喊起来，咸涩的江水却涌入喉中，叫他一个字都发不出，只能无力地向下坠，向下坠，终于被黑暗缓缓吞没……
ps：本想写长一点再发，但看有的姐妹实在等得心焦，拆开了发吧，情节已经有了，但顺文字是件很耗人的事，还请耐心等待哈
下两章预告
75、夜谈——情之大者为苍生
76、迷香——沉兮醉兮何所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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